第39章 039
桌子正中间的菜被端走，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。
说好不喝酒的，但为此张茂一口气灌了一瓶啤酒。玻璃瓶横在中间，张茂笑得贼兮兮，眼神把周围人扫遍，动手开始转。
因为力气大了，瓶子转得太快，反而叮叮当当撞到别的盘子，没一会儿就停下来了。
那瓶口指向的是，袁望。
有人松口气，有人笑出声来。
“喂，招惹过多少个女孩子？”张茂知道袁望的德性，再加上不知道曼曼的事情，说话都不注意。
袁望挠挠头，这问题让他有点尴尬，但并不是不能承认的。
“我没招惹过啊……”他睁着一双桃花眼，倒不像说假话。
“靠……忘了，一般都是别人主动，你也不拒绝。”张茂眼见自己这问题要浪费了，赶紧补刀。
袁望作势要打，一脸都是等会儿要你好看。
曼曼不抬头，拿筷子戳着自己盘里的食物。
而那个新转学来的女生，更是一脸玩味地看着袁望，似乎并不介意他是这种来者不拒的人。
袁望很想算算距离指到张茂，可惜事不如人愿，他一转瓶子就指到了江眠。
江眠瞪大了眼睛，这是什么狗运气？
袁望差点拍掌大笑，他侧头看看故意装作漠不关心的余舟重，便清了清嗓子。思考了下，还是不敢老虎头上拔毛，便让了一步。
“江眠，你觉得这个学校里最帅的人是谁？”
江眠放心了，这么简单的问题，袁望不是放水是什么！
“那还用说嘛，当然是——余舟重啦！”江眠声音突然变得很大，她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。
毕竟不说在场的各位经常把“余舟重你真帅”挂在嘴边，学校的绝大多数人谁又不是这么想的？
所以大家都说帅的人，你反而可以明目张胆地夸了。当然，这也是事实。
“噫惹！”几个男生疯狂起哄。
江眠不明白，还以为是自己马屁拍得好，全程又没有看余舟重一眼，自己就傻笑去了。
姚曼曼看不下去，在桌下轻轻踢了江眠一脚，实在不明白她这个脑子里在想什么。
余舟重耳朵尖都红了，你还在那笑，等会儿有你哭的！
江眠便收住了，虽然不知道曼曼干嘛要这样。
她捏起瓶子，力道不大，索性，真转到了张茂那里。
“你们怎么谈恋爱的？”
江眠其实并不关心张茂怎么恋爱的，正不知道问什么的时候，大壮在旁边教，江眠就懂了。
“这个嘛……就是，哥的魅力太强大了。”
张茂狂笑着解释，被大家嘘了一顿之后，才准备老实说。
“那天不是下雨嘛，大家拼命跑回去的时候，把她撞到了，我正好扶了一把。包里还有把放忘了的伞，就顺手给她了。结果她第二天就来送水感谢我了……可能也是我跑四百米决赛的时候太猛了，呀哈哈哈，反正就稀里糊涂的，就这样了……”
他边说边扭捏，让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独自沉浸在恋爱中的酸臭味。
眼见又要挨打，张茂赶紧继续，可是一连几个人都是不痛不痒的几个问题，直到，这瓶子被袁望转到了余舟重的方向。
袁望心想，今天是跟他们这一对有仇吗？是祸躲不过，这是不是要推一把才行啊？
“余舟重，你第一次动心是什么时候？”袁望捏着嗓子，尽可能装作自己根本不知道，还得公开给人下套。
余舟重瞟了他一眼，见大家兴致很高，都很想听的样子。尤其傻子睁着一双大眼睛在看热闹，根本没有一点忧患意识。
“初三，刚回国的时候。”余舟重缓缓说道，像是在回忆一个很遥远的梦。“在梦宾尼酒店，我一个姐姐结婚。当时会场闷得难受，我在二楼透气，当时一楼大厅外校自主招生，也顺便看个热闹。”
江眠握住可乐的手紧了。
梦宾尼，外校附近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。那一年她参加的自主招生，确实在那里。
“她们的自主招生很正式，我看见很多穿着西服、晚礼服，要去演奏钢琴的人。但是，我眼里只看得见一个人。那个女孩儿穿一身碧色的……古代人穿的……”说着说着，因说不清那衣服，他竟温柔地笑了，像是陷落到了回忆里。
“现场就她一个，单手抱着一个琵琶，很温婉的样子。”
“啊？一见钟情？”张茂显然第一次听说，异常激动地催：“后来呢？后来呢？你主动去要联系方式然后被拒绝了吗？”
余舟重瞪他一眼，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吗？
“我当时想不了那么多，就顾着看去了。结果等人不见的时候才醒过来，赶紧下去找，就再也找不到人影了。”
“这多遗憾啊！”曼曼说着，她听不得这样错过的故事。
“哎呀，这遗憾什么呀，说白了就是见—色起意。”袁望毫不留情，又一唱一和。“看上眼是看上眼了，可谁知道接触之后是什么样的呢？是个大傻瓜你也喜欢？是个书呆子你也喜欢？”
“我喜欢啊！”余舟重抬眼看着正对面脸红不敢抬头的人，他眼底一片炙热真诚，却没有人愿意好好窥见，去听一听他的话。“什么样都喜欢。”
“噫惹！”张茂带头嘘，但又不敢作声。
开什么玩笑，把从前的自己说得这么深情的样子。那现在又执着地对江眠，然后又把小琵琶给忘记了？
哎，合着还是自己好，手都没牵过，就已经把以后自己孩子的名儿都想好了。
“那如果现在特别喜欢的女生跟那个小琵琶比，你怎么选？”大壮看热闹不嫌事大。
“一起啊。”余舟重摸摸鼻子，眼神不舍得离开她绯红的脸颊。
“这可不行啊，我们国家不兴这个！”
大壮连忙打断，还想再问什么，余舟重不乐意了。
“回答了这么多，今天晚上再怎么轮也不该轮到我了吧？我还有事，要先走了。”他拎起旁边张茂给历历留的饭菜打包盒，终究忍不住。“江眠走啊，你不是要给历历送饭吗？”
江眠仿佛数学课上被老师点到一般，身子猛然一震，赶紧乖乖站起来。
她其实可以求助曼曼，让曼曼跟自己一起回去的，这样她就不用跟余舟重同行。可是，她这时候脑子一片浆糊，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。
秋夜晚风，吹得还不能让人直哆嗦。但终究她战战兢兢地跟在人后面，看着他颀长高大的背影，心跳加速。
她那时候在外校，好多女生都在羡慕他的小琵琶。可是，她那时候只觉得，还好那小琵琶跑得快，不然怎么跟他那样暴戾的人相处？又或者说，都不存在相处，而是被强制跟他在一起。
当年她同情小琵琶，如今依然如故。
因为，那个人，怎么形容出来的，就是当年的自己？
她不能再把自己骗下去了，可是，又不得不。
因为，她对余舟重根本没有用一点非分之想，把自己清楚明白地供出来又有什么用呢？
跟着他穿过门口宽阔的大马路，穿过不再有躁动蝉鸣的树荫。
他背脊挺直，似乎一直在压抑什么。
江眠不敢惹他，一度想从旁边偷偷溜走，却找不到很好的机会。
突然，走到一个近乎死角的位置。
余舟重没有转身，只是很清楚明白地在问。
“你真的不会弹琵琶吗？”
余舟重没有转身，只是很清楚明白地在问。
“你真的不会弹琵琶吗？”
“我不会……”
江眠看着自己的脚尖，唯唯诺诺地说着，她发现现在的自己谎撒的一点都不干脆。
余舟重转过身来，眼神复杂地看住她。看着她逃避，他不过是更窝火而已。
还要怎么样呢？他这样一个从来在感情上高高在上的人，低下头来，一次次地近乎是恳求她确认。可她分明清楚，却吝啬于一句话。
余舟重想，他以为自己的爱是好的，在别人眼里，不过是洪水猛兽罢了。
蓦地，他觉得心口好堵，也不想再逼她，自己离开了。
从那之后的几天，世道好像没怎么变。
就好像江眠依然热衷于学习，卢必胜还是会给老师惹祸，阮禹依然会跑出去追男神一样。
矜贵自持的余舟重，再没有去找过江眠的麻烦。江眠其实心中松了一口气，还好这人并没有心胸狭窄，让自己不好过。
江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她只觉得原来世界的参差是这样的。
有的人为了高考焦头烂额，有的人却还能在这个时候满脑子想的是这方面的事。她不能理解，但是也尊重。
什么小琵琶，什么情有独钟几年。江眠只是觉得这辈子这么长，一次意外的见面，你连对方真实状况都不知道，却喜欢上了那个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样子。
他可知道，她与他口中所说的婉约女子差别有多大？她江眠什么时候都不会成为他想象中的样子呀！
余舟重可能暂时会生气，但是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懂的。
江眠这样自我安慰着。
可还没到余舟重相通，另一个痴情种就出事了。
全班最乐哈哈的就是张茂，大嗓门又爱笑，平时高声说话，江眠都恨不得捂耳朵。
可从这个晚自习散步回来，张茂回了座位就窝在书堆里，最后竟然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江眠坐的最近，一听到声音便震惊了。
不是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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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好不喝酒的，但为此张茂一口气灌了一瓶啤酒。玻璃瓶横在中间，张茂笑得贼兮兮，眼神把周围人扫遍，动手开始转。
因为力气大了，瓶子转得太快，反而叮叮当当撞到别的盘子，没一会儿就停下来了。
那瓶口指向的是，袁望。
有人松口气，有人笑出声来。
“喂，招惹过多少个女孩子？”张茂知道袁望的德性，再加上不知道曼曼的事情，说话都不注意。
袁望挠挠头，这问题让他有点尴尬，但并不是不能承认的。
“我没招惹过啊……”他睁着一双桃花眼，倒不像说假话。
“靠……忘了，一般都是别人主动，你也不拒绝。”张茂眼见自己这问题要浪费了，赶紧补刀。
袁望作势要打，一脸都是等会儿要你好看。
曼曼不抬头，拿筷子戳着自己盘里的食物。
而那个新转学来的女生，更是一脸玩味地看着袁望，似乎并不介意他是这种来者不拒的人。
袁望很想算算距离指到张茂，可惜事不如人愿，他一转瓶子就指到了江眠。
江眠瞪大了眼睛，这是什么狗运气？
袁望差点拍掌大笑，他侧头看看故意装作漠不关心的余舟重，便清了清嗓子。思考了下，还是不敢老虎头上拔毛，便让了一步。
“江眠，你觉得这个学校里最帅的人是谁？”
江眠放心了，这么简单的问题，袁望不是放水是什么！
“那还用说嘛，当然是——余舟重啦！”江眠声音突然变得很大，她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。
毕竟不说在场的各位经常把“余舟重你真帅”挂在嘴边，学校的绝大多数人谁又不是这么想的？
所以大家都说帅的人，你反而可以明目张胆地夸了。当然，这也是事实。
“噫惹！”几个男生疯狂起哄。
江眠不明白，还以为是自己马屁拍得好，全程又没有看余舟重一眼，自己就傻笑去了。
姚曼曼看不下去，在桌下轻轻踢了江眠一脚，实在不明白她这个脑子里在想什么。
余舟重耳朵尖都红了，你还在那笑，等会儿有你哭的！
江眠便收住了，虽然不知道曼曼干嘛要这样。
她捏起瓶子，力道不大，索性，真转到了张茂那里。
“你们怎么谈恋爱的？”
江眠其实并不关心张茂怎么恋爱的，正不知道问什么的时候，大壮在旁边教，江眠就懂了。
“这个嘛……就是，哥的魅力太强大了。”
张茂狂笑着解释，被大家嘘了一顿之后，才准备老实说。
“那天不是下雨嘛，大家拼命跑回去的时候，把她撞到了，我正好扶了一把。包里还有把放忘了的伞，就顺手给她了。结果她第二天就来送水感谢我了……可能也是我跑四百米决赛的时候太猛了，呀哈哈哈，反正就稀里糊涂的，就这样了……”
他边说边扭捏，让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独自沉浸在恋爱中的酸臭味。
眼见又要挨打，张茂赶紧继续，可是一连几个人都是不痛不痒的几个问题，直到，这瓶子被袁望转到了余舟重的方向。
袁望心想，今天是跟他们这一对有仇吗？是祸躲不过，这是不是要推一把才行啊？
“余舟重，你第一次动心是什么时候？”袁望捏着嗓子，尽可能装作自己根本不知道，还得公开给人下套。
余舟重瞟了他一眼，见大家兴致很高，都很想听的样子。尤其傻子睁着一双大眼睛在看热闹，根本没有一点忧患意识。
“初三，刚回国的时候。”余舟重缓缓说道，像是在回忆一个很遥远的梦。“在梦宾尼酒店，我一个姐姐结婚。当时会场闷得难受，我在二楼透气，当时一楼大厅外校自主招生，也顺便看个热闹。”
江眠握住可乐的手紧了。
梦宾尼，外校附近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。那一年她参加的自主招生，确实在那里。
“她们的自主招生很正式，我看见很多穿着西服、晚礼服，要去演奏钢琴的人。但是，我眼里只看得见一个人。那个女孩儿穿一身碧色的……古代人穿的……”说着说着，因说不清那衣服，他竟温柔地笑了，像是陷落到了回忆里。
“现场就她一个，单手抱着一个琵琶，很温婉的样子。”
“啊？一见钟情？”张茂显然第一次听说，异常激动地催：“后来呢？后来呢？你主动去要联系方式然后被拒绝了吗？”
余舟重瞪他一眼，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吗？
“我当时想不了那么多，就顾着看去了。结果等人不见的时候才醒过来，赶紧下去找，就再也找不到人影了。”
“这多遗憾啊！”曼曼说着，她听不得这样错过的故事。
“哎呀，这遗憾什么呀，说白了就是见—色起意。”袁望毫不留情，又一唱一和。“看上眼是看上眼了，可谁知道接触之后是什么样的呢？是个大傻瓜你也喜欢？是个书呆子你也喜欢？”
“我喜欢啊！”余舟重抬眼看着正对面脸红不敢抬头的人，他眼底一片炙热真诚，却没有人愿意好好窥见，去听一听他的话。“什么样都喜欢。”
“噫惹！”张茂带头嘘，但又不敢作声。
开什么玩笑，把从前的自己说得这么深情的样子。那现在又执着地对江眠，然后又把小琵琶给忘记了？
哎，合着还是自己好，手都没牵过，就已经把以后自己孩子的名儿都想好了。
“那如果现在特别喜欢的女生跟那个小琵琶比，你怎么选？”大壮看热闹不嫌事大。
“一起啊。”余舟重摸摸鼻子，眼神不舍得离开她绯红的脸颊。
“这可不行啊，我们国家不兴这个！”
大壮连忙打断，还想再问什么，余舟重不乐意了。
“回答了这么多，今天晚上再怎么轮也不该轮到我了吧？我还有事，要先走了。”他拎起旁边张茂给历历留的饭菜打包盒，终究忍不住。“江眠走啊，你不是要给历历送饭吗？”
江眠仿佛数学课上被老师点到一般，身子猛然一震，赶紧乖乖站起来。
她其实可以求助曼曼，让曼曼跟自己一起回去的，这样她就不用跟余舟重同行。可是，她这时候脑子一片浆糊，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。
秋夜晚风，吹得还不能让人直哆嗦。但终究她战战兢兢地跟在人后面，看着他颀长高大的背影，心跳加速。
她那时候在外校，好多女生都在羡慕他的小琵琶。可是，她那时候只觉得，还好那小琵琶跑得快，不然怎么跟他那样暴戾的人相处？又或者说，都不存在相处，而是被强制跟他在一起。
当年她同情小琵琶，如今依然如故。
因为，那个人，怎么形容出来的，就是当年的自己？
她不能再把自己骗下去了，可是，又不得不。
因为，她对余舟重根本没有用一点非分之想，把自己清楚明白地供出来又有什么用呢？
跟着他穿过门口宽阔的大马路，穿过不再有躁动蝉鸣的树荫。
他背脊挺直，似乎一直在压抑什么。
江眠不敢惹他，一度想从旁边偷偷溜走，却找不到很好的机会。
突然，走到一个近乎死角的位置。
余舟重没有转身，只是很清楚明白地在问。
“你真的不会弹琵琶吗？”
余舟重没有转身，只是很清楚明白地在问。
“你真的不会弹琵琶吗？”
“我不会……”
江眠看着自己的脚尖，唯唯诺诺地说着，她发现现在的自己谎撒的一点都不干脆。
余舟重转过身来，眼神复杂地看住她。看着她逃避，他不过是更窝火而已。
还要怎么样呢？他这样一个从来在感情上高高在上的人，低下头来，一次次地近乎是恳求她确认。可她分明清楚，却吝啬于一句话。
余舟重想，他以为自己的爱是好的，在别人眼里，不过是洪水猛兽罢了。
蓦地，他觉得心口好堵，也不想再逼她，自己离开了。
从那之后的几天，世道好像没怎么变。
就好像江眠依然热衷于学习，卢必胜还是会给老师惹祸，阮禹依然会跑出去追男神一样。
矜贵自持的余舟重，再没有去找过江眠的麻烦。江眠其实心中松了一口气，还好这人并没有心胸狭窄，让自己不好过。
江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她只觉得原来世界的参差是这样的。
有的人为了高考焦头烂额，有的人却还能在这个时候满脑子想的是这方面的事。她不能理解，但是也尊重。
什么小琵琶，什么情有独钟几年。江眠只是觉得这辈子这么长，一次意外的见面，你连对方真实状况都不知道，却喜欢上了那个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样子。
他可知道，她与他口中所说的婉约女子差别有多大？她江眠什么时候都不会成为他想象中的样子呀！
余舟重可能暂时会生气，但是时间久了他一定会懂的。
江眠这样自我安慰着。
可还没到余舟重相通，另一个痴情种就出事了。
全班最乐哈哈的就是张茂，大嗓门又爱笑，平时高声说话，江眠都恨不得捂耳朵。
可从这个晚自习散步回来，张茂回了座位就窝在书堆里，最后竟然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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